陶瓷造假重灾区以江西景德镇、河南(洛阳孟津南石山村、禹县神镇、宝丰县)、浙江龙泉地区、广东潮州等地为重;青铜器造假重灾区则是以河南洛阳伊川县烟涧村为代表的制假村;玉器造假重灾区:河南(南阳镇平县石佛寺镇)、安徽(蚌埠),这些地区主要是汉代玉器造假地,辽宁是全国90%的仿制红山玉的聚集地;书画造假重灾区:天津鼓楼地区为最广,北京潘家园、琉璃厂等地的假书画多是由地方流入,南京夫子庙和清凉山古玩市场则多为当地书画家,作品被造假严重。
众多造假地区中,“河南造”是一个让收藏界和鉴定界都头疼的词,不少专家都曾经栽在“河南造”上。
走进北京大大小小的古玩市场上,每个青铜器销售点上都有产自河南的青铜器。历史留给了这里的人们铸造青铜器的工艺,在这片土地上,青铜时代铸造了夏商周“九鼎帝王”;进入20世纪末,随着收藏热的大潮,河南地区的一个个制假村应运而生。
河南省伊川县烟涧村是中国著名的“青铜器之村”,因为出产高仿青铜器而闻名中国甚至世界。数据显示,这个村子的专业加工户达到300多家,从业人员1880余人,年创产值9000余万元,主要产品有东汉马踏飞燕、东周天子驾六、战国方鼎、春秋莲鹤方壶及各种造型壁挂、仿古台灯等1000余种。
此外,以洛阳为中心的河洛地区也存在着数量众多的“青铜村”、“制假村”,村子里不论男女老少都能制作青铜器。每天成千上万的仿古青铜器从这里流向全国和世界。
河南目前有很多村镇都以生产赝品作为当地的支柱产业。河南省宝丰县汝瓷研究所所长马聚魁2009年接受《北京科技报》记者采访时说,一个只有300多户人家的村落,成规模的文物仿制厂就有20多家,小作坊更是为数众多。他们除了仿造、复制三彩、陶器等作为工艺品出售外,同时也仿造、做旧“文物”,当作另一种价格稍高的“工艺品”公开出售,销路都非常好。
马聚魁介绍了当地农民将器物做旧的过程。对于瓷器,他们会将刚烧制成的器具埋入土中,时间长的可以达两三年;然后再将盐酸和无水乙醇涂抹到器具上,让瓷器与土结合得更加紧密,给人一种在地下埋藏多年的沧桑感。对于铜器,工匠会戴上厚厚的手套,对着铜器的边缘使劲摩擦,并用铁棒打磨铜器边缘,为的是让铜器有使用过的痕迹,最后再涂抹上化学试剂让其形成腐化层。
此外,作为全国最大的古玩市场,北京潘家园的字画造假早已形成系统产业链,2000年后开始繁荣起来。当时涌现了大批造假者和大量假字画,齐白石的虾、郑板桥的竹、范曾的“关公”,启功、欧阳中石以及刘炳森的书法,王沂东、张晓刚的油画,还有郎世宁、左宗棠、鲁迅的作品,用潘家园不少卖主的话说:“哪个名家的都有,如果找不到,那肯定是刚卖完。”
北京大学文物学院院长李彦君曾提供一组数据:2007年,全国的艺术品拍卖行拍出的官窑瓷器达2万件。2006年到2009年乾隆玉玺共拍出100多件,而实际上乾隆玉玺真品流出的仅有3方。
李彦君解释,之所以没有人追究,是源于中国艺术品市场的霸王条款。这个条款由拍卖行业制定:拍卖行不负责拍品的真伪和瑕疵。
除了造假井喷带来的鉴定困难,造假技术“升级”,也使文物鉴定亟需寻找新方法。
以书画复制技术的进步为例,“现在北京就有很多电脑复制、打印的东西,很多博物馆的老专家之前没接触过。如果按照传统鉴定方法,对图章、气息、神韵,查著录,等等,都已经失效了。”湖南省文物鉴定专家李智勇说,现在吴冠中的油画或水粉都可以打印出来,而且具有立体效果,现代科技已经到了肉眼无法辨识的地步,“我们以前就是靠眼睛,靠手摸一摸就可以知道,现在靠鼻子闻,靠耳朵听。”
此外,不同的文物鉴定难度亦不同。“书画在中国市场最大,制假手段丰富,鉴别复杂。那么多名头那么多画家,每一个画家创造那么多东西,都不一样,无法归类和标准化,甚至不能用一个标准来看同一个画家的东西。”甘学军告诉本刊记者,瓷器鉴定相比书画稍微单纯一些,“玉器有材质和工艺水准的高下指标,在鉴别上相对便利,书画就更麻烦了。”
经验鉴定存在历史断代
在中国国家画院原副院长、著名文物鉴定专家赵榆看来,文物鉴定目前除了科技鉴定没有跟上之外,经验鉴定亦存在历史断代。
“1949年之后文物市场没有了,鉴定专家只能在文物市场里培养,没有市场就没有课堂。老一代的鉴定家在市场中锻炼,解放之后进入文博单位,所以现在的博物馆陈列,特别是故宫博物院、国家博物馆、上海博物馆,各个门类的物品都是标准件。因为它们是被鉴定领域里公认的权威所鉴定的。”赵榆对《瞭望东方周刊》说。
赵榆举例,瓷器类,新中国成立初期故宫博物院用的是著名瓷器鉴定家孙瀛洲和他的得意弟子耿宝昌,“所以在故宫博物院陈列的瓷器都是标准件,没有伪件。”
玉器专家是傅增湘的长子傅忠谟(傅忠谟的长子傅熹年是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主任委员),“所以故宫博物院陈列的玉器也都是标准件,不是那些个‘金缕玉衣’专家鉴定的,但是傅忠谟先生没有教出徒弟来,因为没有文物艺术品市场,没有课堂。现在出的那些笑话,原因之一就是那批‘专家’他们没有跟傅忠谟先生学,名师才能出高徒,市场才能锻炼本领,这两条都没有。”赵榆说。
“关于鉴定培训班,‘文革’前举办过一期,‘文革’开始时夭折了。1974年,‘文革’后期,我调入国家文物局,1975、1976年开始办文物鉴定学习班,请启功先生、徐邦达先生、刘九安先生等到学习班讲课,从那时开始,鉴定技术和知识由老一代传下来。”赵榆告诉本刊记者。
“1992年后有了拍卖市场,鉴定人员开始在市场上边学习,边自己买自己卖,跌爬滚打,练出来一些社会上的鉴定专门家,虽然没有出现像解放前那种权威,但还是有很多中青年人的鉴定水平得到很大提高。”赵榆说。
2009年中国嘉德征集到一件宋人《瑞应图》手卷,开始定为价值3万元的“苏州片”,“经过章津才、傅熹年先生鉴定,确定为珍贵的宋代书画,国家博物馆一级藏品,最后以5824万元成交,抢救了一件国宝。”赵榆说,这些年比较严肃的鉴定专家还是有的,“比如齐白石的一只老虎,南方的鉴定家说他是假的,写文章在报纸上攻击,北方的许麟庐、章津才、米景扬说它是真的,结果经过一些买家了解,确实是真的,3000多万元成交。”